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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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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十八日,也就是我從老家回到城裏的第七天,邱慶才死了。

他是我的遠房親戚、長輩,盡管我數不清輩分,並不太願意這麽稱呼,但事實的確如此。偌大的家族,繁衍至今,似乎只剩下我和他兩人。據我所知,他今年滿六十五了,沒有子女,獨自一人住在破敗的祖宅裏。我極少回去,因此不怎麽了解他平時生活的情況,更不懂這樣一個獨眼的老人為何留守。

如果不是為了父親的遺願,我絕對不會回到這個即將從地圖上抹去的小村莊。村裏只剩下幾十戶,從田埂一路走到樹林,也很難看到活人,空氣裏仿佛彌漫著莫名的冰冷和陰暗氣息。枝上的烏鴉倒是偶爾叫上兩聲,假裝還熱鬧著。

祖宅在村子東南面盡頭,很大,畢竟離我非常遙遠的祖輩曾是顯赫的大官,宅門上方掛的牌匾顯示出這是當時被賜下的東西之一。然而,這份殊榮已經隨時間流逝,逐漸化為我踏過門檻時飛揚的塵土。

邱慶才就住在靠近大門的小房間。他很少出去走動,經常窩在一堆發黴的紙張裏,不時發出奇怪的嘟囔聲。因此,那天我剛回到的時候差點被嚇了一跳,即使在了解情況之後,還總覺得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,就像蟲群在雨後的泥土裏蠕動所帶來的氣味。

他也的確快要入土,臉上的表情總是波瀾不驚,唯有看向我或者別的什麽,才會顯出幾分生氣。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指,上面全是傷疤和老繭,應該和角落堆放的玉石斷不了幹系。

大概是家族遺傳,我從小對玉石也有獨特且強烈的興趣,這份喜愛一直持續至今。

因而,我曾經詢問墻邊那一排粗糙的、沒有臉的小雕像是否出自他手,但邱慶才沈默地搖頭,繼續用手掌摩挲未打磨完成的作品,仿佛一切紛擾與他無關。他尚且完好的右眼在燈光下微微泛紅,像長期勞累得不到休息的後遺癥,甚至與我交流的時候,時不時流下眼淚。至於被布條纏住的位置是發白的眼球,或者僅僅一個令人膽寒的空洞,我不得而知。

可這謎團現在得到了解答,因為他死了。

死得非常奇怪。

十八日的晚上,在祖宅附近居住的幾家人都聽到了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,以及沈重又苦悶的喘息。由於邱慶才平日深居簡出,脾氣也不好,所以他們只是象征性地走過去敲了敲門,得到回應後便各自離開。直到二十日中午,陸續有人聞到惡臭,怕邱慶才出了什麽意外,連忙告訴村長。村長聞訊趕來,帶著幾個人破門而入,這才發現邱慶才倒在了平常雕刻玉石的桌子旁。

作為近期與死者有過接觸的人之一,今天早上,我被警方帶去做筆錄,折騰了快四五個小時。不過,我由此得知了案件的一些細節,一些讓我始終無法釋懷的東西。

在進行現場勘驗後,警方並沒有發現暴力入侵的痕跡,財物也沒有丟失,小房間與密室無異,便初步判斷為自殺。但邱慶才自殺的方式讓人不得不猜測更多,他砸碎了小房間那一排玉石雕像,而大部分碎塊在之後被吞下,造成了消化道破裂和大出血,以及窒息,最終導致死亡。

在不算漫長的過程裏,邱慶才甚至忍痛拿起雕刻刀,哆嗦著捅穿了右眼。而遮蓋左眼的布條被丟掉了,露出底下萎縮空洞的眼眶,和一小塊碧玉。那大概是被當成了假眼,我能理解他的想法,畢竟那塊碧玉上有不少淩亂的刻痕,顯示出當時邱慶才的心緒不寧,或者說某種怨恨。

此外,由於選取的方法實在太過殘酷,邱慶才在桌上、地上留下許多抓撓痕跡。幾乎每道痕跡都染上鮮血,斑駁詭異,足以讓人想象當時是一副多麽可怕的景象。

當然,我被嚇了一跳,脊背發寒,畢竟在幾天前我才剛和他聊過天。那會邱慶才出奇地健談,給我講述了那位大官祖先的一些事情,大概是他從書信裏看來的。我離開老家的時候,也帶走了這些充斥著之乎者也的書和信件。

我告訴了警方很多東西,唯獨漏掉了這一部分。因為我心底有種直覺,那個癡迷玉石的祖先,與邱慶才的死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第一次嘗試,可能很多bu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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